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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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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

皇家兄弟暗地裏再不和睦,明面上還得在外人面前做足功夫。

嘉彥兩歲生辰宴這日,除了鮮少出宮的蔣文慎,其餘皇子都帶著賀禮現身德怡王府。

自從七殿下的小舅子口無遮攔喪命後,為重得衡帝幾分搖搖欲墜的信任,蔣文崢與幾位弟弟在朝堂裏沈寂多日,主動與官員斷交不說,大事小事上更不曾妄自定義,皆等衡帝拍板才敢行事,可謂是夾著尾巴做人:忍氣吞聲。

蔣文淩也囂張不到哪兒去,蔣文崢韜光養晦,冒頭的剩他一個自然成了眼中釘,亦不敢冒進。

如今整個朝堂都在費心解決大旱帶來的天災人禍,民為邦本,事關重大,各位皇子難得地罷戰,同心協力、出謀劃策助衡國度過這場難關。

如此一來,竟也真的品出了幾分兄友弟恭之意。

孟漁和二哥二嫂在門前迎客,四哥七哥來得最早,帶了疼愛的郡主和世子,兩個小豆包都是五六歲活潑好動的年紀,一下馬車就扒著母親的手嚷著要和弟弟玩兒。

六月的天已是大暑,嘉彥由奶娘帶著在院子的涼亭裏遮日。

幾位女眷有說有笑地跟著二嫂進屋,四哥七哥是來慣了的,拿出半個主人的架勢問孟漁準備了什麽拿手好戲。

沒一會兒下人就來報小世子鬧著在找爹爹,孟漁拍拍胸口,“二哥盡管去吧,這兒有我,保管不丟了你德怡王府的臉。”

四哥七哥毫不客氣,“既然有九弟擔著,我們也去偷個懶。”

孟漁笑瞇瞇地送走幾位兄長,天熱得很,把手伸到半水半冰的冰鑒裏消暑,沾了滿掌的寒意往自己熱撲撲的臉頰貼,還沒來得及擦幹凈,靖軒王府的馬車就到了跟前,緊接著,雙雙落地的蔣文淩和諾布映入眼簾。

五哥到哪兒都帶著諾布早已是公開的秘密,孟漁見怪不怪,隨手抹掉臉上的水漬笑著問候一聲。

諾布充當了蔣文淩的侍從,雙手奉上賀禮,盒子裏頭是跟嘉彥拳頭差不多大足金的小老虎。

德怡王府的管家將禮品記錄在冊,孟漁說:“兩柱香後就能開席,五哥請進。”

蔣文淩走至他面前,打量了他一眼,“守著三哥的侍衛說,今早你讓人送了食盒過去。”

五哥的風收得真快,他沒有否認,“都是小郡主喜歡的糕點。”

“你不要以為這點小恩小惠就能收買人心。”

這不是孟漁第一次給三哥送點心,他無畏地直視蔣文淩令人感到惕厲的目光,“我沒有這麽想。”

“我不管你作何想法。”蔣文淩低聲,“我只知同為皇家子嗣,如今二哥的兒子在設宴,三哥的女兒卻要被幽禁終生,你在這樣的日子給他們送吃食,你覺得三哥是會開懷,還是覺著你在憐憫嘲諷他?”

孟漁急切說:“難道我就不能只是關懷兄長嗎?”

“兄長……”

蔣文淩呢喃這二字,笑笑地睨著他,似乎要在他臉上看出話裏的破綻,可盯了他好一會兒笑容慢慢地褪去,有微乎其微的費解浮現。

猛虎窩裏生出了只羔羊,千古奇聞。

四哥的到來打斷了二人的談話,蔣文淩退開一步,冷臉帶著諾布進了府。

“他沒為難你吧?”

孟漁搖搖頭。

四哥道:“成日帶著一個上不得臺面的質子招搖過市也就罷了,如今你我兄弟家宴還領到這兒來,簡直不成體統。”

孟漁望向低眉順眼的塔塔爾諾布,聽說老蒙古王臥床不起有些時日了,現下正值壯年的幾位王子為了爭奪王位鬥得天昏地暗。

老蒙古王年事已高,求穩求和,蒙古已臣服衡國八年有多,而自古新的當權者皆願成就一番雄韜偉略,難保新的蒙古王上位後不會再生戰事。

到了那時,諾布又該何去何從?

孟漁暗笑自己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,竟還敢操心起別人的事來了,他苦笑一下不再多想,邁步去了言笑嘻怡的庭院。

小郡主一下子撞上來,他捏捏小姑娘的鼻子板著臉佯怒,小姑娘一點兒不怕他,撒開腿跑遠了,惹得母親哎呀一聲,“慢些。”

庭院結構遮陽,四角擺了冰鑒,清爽涼快,幾位皇兄坐在石凳上飲茶,皇嫂聚在涼亭說閨房話,世子和郡主愛鬧跑出了一身熱汗,照顧他們的奶娘跟著滿地兒跑。

嘉彥掛在二哥的臂膀上,穿著很喜氣的銀朱色,像個報喜的福娃娃,肉乎乎的手腕戴著孟漁送的銀鐲子,內刻“平安”二字,一大家子人攏在一塊,這樣溫馨熱鬧的場景太過少見。

一聲奶聲奶氣的九叔將孟漁從無限慨然裏拉回神。

蔣文崢把世子放下來,小嘉彥立刻小跑過來撲抱孟漁的大腿,仰面脆生生地喊九叔。

孟漁把他抱起來,“嘉彥重了些。”

“是呀,如今抱一會兒就手酸。”二皇嫂搭話,“嘉彥,下來自己走,別累著九叔。”

孟漁掂了掂雙臂圈住的小人兒,笑說:“嘉彥比九叔厲害,九叔長到快兩歲才會走路呢。”

他有很朦朧的幼時記憶,明明跟傅至景一般年歲,在傅至景能跳會跑的時候他走路卻還時常地摔倒。

“那可真是稀奇,我們兄弟幾個兩歲時都能繞著禦花園走一圈了。”七殿下揶揄,上下打量著孟漁,“九弟是比我們要單薄些,模樣也要更秀氣。”

孟漁難為情地抿了抿唇,“我太愚笨,比不上幾位哥哥。”

蔣文崢溫聲說:“人各有長處,你將嘉彥的生辰宴打點得如此妥帖,我才是望塵莫及。”

六殿下脾氣躁些,費事看他們在這兒演什麽兄弟情深,放下茶杯催促道:“可以開席了嗎?”

一行人這才往招待賓客的廳堂走,入坐不到兩柱香,管家拿著個禮盒呈上前來,“秦府的賀禮,說是務必送到殿下手上。”

孟漁敏銳地察覺到方才還算和樂融融的宴席陡然靜了一瞬。

他就坐在二哥身旁,見禮盒打開,裏頭是一柄繡了竹子的雙面繡團扇,與其說是給嘉彥的生辰禮,不如道是投其所好特地借著這個由頭贈給他二哥。

二皇嫂給嘉彥餵飯的動作一頓,擡起眼來又垂下去,柔聲哄小世子再多吃一口。

半晌,蔣文崢淡淡道:“收起來。”

管家拿著禮盒退下,除了稚嫩幼童,眾人皆各懷心思。

孟漁不想摻和太多是非,卻並非兩耳不聞窗外事:二哥這些年身旁只有二嫂一人,馬皇後不止一次想給他迎娶側妃,皆被他巧妙化解,但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,如今二哥失勢,馬皇後的心思又活絡起來了。

京都秦都指揮使的女兒,年十八,秀外慧中,有一手好繡工,是當今皇後的表侄女。

縱觀孟漁的皇兄們,除了未娶的五哥和只一個正妻的二哥,其餘幾位府中雖不至於妻妾成群,但如花美眷必不會少,因此對於二哥迎娶側妃一事,四哥和七哥皆持讚同意見,畢竟結了親成了榮損與共的一家人,朝臣才會別無二心地為他們辦事。

眼下秦府差人送禮過來,想必對這門親事是勢在必得。

嘉彥吃一半鬧覺,二嫂抱著他進屋哄睡,直到宴會結束才出來送客,二哥握了握她的手,她仍是笑盈盈的模樣,得體又周全。

五哥六哥走得快,馬車一會兒就沒影了。

孟漁站在七哥身旁,聽對方說:“等過陣子,二哥府中怕是又要辦喜事了,那會兒你可能在川西,不知道能不能趕得上喝杯喜酒。”

昨日孟漁一道折子遞上去,說身為子民,亦想為父皇和衡國排憂解難,請願一同前往川西賑災平亂。

衡帝準奏,明日午時他就該和傅至景離京了。

作祟的邪教是一班烏合之眾,比不上訓練有素的京兵,面對面交戰構不成什麽大威脅,但川西地形覆雜難攻克,恐怕得一月光景才能回朝。

他默了幾瞬才回:“二哥非娶不可嗎?”

七哥笑言,“多一個嫂嫂而已,怎麽看起來倒像是逼著你娶親?”

孟漁搖搖頭,眼見馬車到了跟前,擺手同兩位哥哥道別,上了馬車掀開簾子,二嫂遙遙對他一笑,似乎已經接受了自己的丈夫將要迎娶另一個女子的結果。

原來運籌帷幄如二哥也處處受制,有無可奈何之時。

眨眼就到了啟程的時辰。

皇子身份特殊,此次前去,九殿下用回了在宜縣的姓名,冠了個按察使的名頭,帶領一隊百餘人的精兵一路西去。

他沒想到蔣文慎會來送他。

孟漁想回德惠王府找到鷹骨還給對方,但不知道為何怎麽都找不著,也就作罷。

往後住在將軍府,又有意躲著蔣文慎,就算無意見了面也不像從前那樣喜盈盈上去打招呼,蔣文慎定也察覺出他的疏遠,好幾回遠遠地用一種極為幽怨的眼神盯著他。

若他不知道蔣文慎的心意大概還當他孩子意氣,可如今他明晰了蔣文慎的想法,自然不敢再貿然接近。

說是來送行,見了他也不說話,杵在烈日裏曬出了汗。

孟漁於心不忍想簡單地道個別,剛一動,馬前的傅至景提醒他,“時辰已到,請孟大人啟程。”

二哥亦拍拍他的肩,“此去路途遙遠,九弟一路順風。”

人頭攢動,孟漁跳上馬,再一晃眼蔣文慎已經消失在人群裏,找也找不著了。

作者有話說

小魚:(跑來跑去)我當官了(得意)是大官哦(嚼嚼嚼)不要太羨慕我哈(叉腰)快叫我小魚大人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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